墨色的维尔宁

*给小孩捐东西的活动每年都有，真的捐什么的人都有，还有捐尿布的......

*看见活人会动的还是很开心的 如果不是明天要去听相声 我还挺想一次把圣诞节发完的

*春节我也好想回家啊

（三十六）I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上）

开完会回去，尹毓恪明显感觉生活的节奏加快了。

第一件事就是给申请收尾。他的目标很明确，提交的申请也不多；同届的很多人广撒网的做法他其实不怎么看得上；让他同时给二十间医院倾诉自己的仰慕之情有点太难了。不过他忘了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聪明，还有好老师。

不过好老师之一的陈粒收到申请系统发送的推荐信链接时，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写信的事情推到了开会回来之后。

“粒姐今天也没给我写。我问她啥时候能写完，她说deadline之前一定给我。”尹毓恪敲完短信，又加了一句，“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可信呢……”

过了几分钟黄榕生才回他：“再给她点时间，她还没说服自己明年放你走。”

第二件事是跟进小家宝的情况。开会回来的当天是小孩接受干细胞输注的日子，整个过程将近两个小时，没有发生任何状况。小孩借卢小姐的手机给尹毓恪打过一次电话：“哥哥，这里太无聊了……不能画画，也没有人跟我玩。就只有一台电视机…”

尹毓恪觉得电视机也挺好啊，结果直到他回去上班后才发现，这电视就四个台，新闻国际新闻体育和电视剧。小家宝正在看甄嬛传的重播，尹毓恪想了想还是帮他换了台。

输注干细胞后小家宝一连几天都呕吐没胃口。幸好他的四个小伙伴征得家长的同意就会来看他，高高矮矮的在探视玻璃边站了一排，看起来特别可爱。

“而且也很眼熟的样子……”尤其是戴眼镜的活泼小女孩和睡不醒的高瘦小男孩，那个黑乎乎的也是。

第三件事是搬家。离毕业一共也没几个月了，他也犹豫了再三搬家值不值得；听他唠嗑的妈妈却细心的记住了科里聚餐的事，也从心底觉得儿子碰上了一群有趣又友好的人。

但是妈妈跟尹毓恪性格是一样一样的，非常傲娇。所以搬家的事是这样定下来的：

妈妈：你还是搬到三院附近吧，你现在住的那破地方我看着都磕碜。

尹毓恪想想他一个月三千八的租房账单：不至于吧？？？？？

搬家的时候焦迈奇送了自己一口锅，尹毓恪还觉得他挺细心的；直到赵英博戳穿了他：咦这锅眼熟哦明明是你搬家的时候小七哥送你的那口……

而热衷于实用礼物的黄榕生这次送了一个加湿器。他还要帮尹毓恪请人搬家具，尹毓恪却表示没事，免费劳工管够。

免费劳工穿着上万的FENDI外套出现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想，也就是尹毓恪敢这么玩……

其实王南钧也属于外表骗人系，实际挺有力气的；赵英博和焦迈奇轮流跟他一块抬沙发，完事这两人气喘吁吁，他依旧步伐轻盈。

“都搬了两小时了不累吗……”焦迈奇擦了把汗。

“他这是化愤怒为力量。比憋着好。”尹毓恪气定神闲的负责搬轻的灯具和厨具。

另一件事则是圣诞节的到来。

其实从各种意义上讲医院都是不过圣诞的，但没办法，现在连感恩节都有国人过，圣诞节这种全球大联欢一样的节日多少也会影响到各行各业的工作者。商家趁着这个时候促销，医院就趁着这个时候送温暖。芒城三院隶属于大学，是非赢利性医疗机构，每一季都会组织年轻医生和实习生给H省周边一些乡镇城市举行义诊，药剂科也和社区老人院合作，免费给孤寡老师量血压、打疫苗。

周一一上班，大部分人都发现办公室的门上贴了一张手写体的传单。

【请为H省周边农村留守儿童送上你的祝福！

欢迎捐赠童装，图书，文具，玩具

以及你想得到的一切能让一个小朋友开心的东西！（笑脸）

捐赠者请携物品到儿童急诊科找王广允医生（笑脸）】

李健没有孩子，家里也不会买小孩用的东西，他就网购了一百套儿童百科全书。他在大内科的早会号召了募捐；大内科的护士很多都做了妈妈甚至奶奶，女人母性一泛滥，导致他办公室没几天就让各种捐赠品给淹了。他好不容易从一堆布娃娃小棉袄里找到了座机，打给后勤借来五台平板小推车。

跟在他后边装车的赵晔比较担心：“老师，我怎么总觉得五台不太够？”

“够，我是按数算的。”李健装完了最后一箱衣服，拍拍手上的灰，“你看，这不是正好吗！”

“老师，您前两天订的那一百套百科全书还堆在办公室的角落呢。”

“书？？”李健退回屋里看了一眼，“.…..我还想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柜子…….”

再打电话借，后勤的小推车已经‘脱销’了。“.…..那就人力搬？”

结果那天晚上尹毓恪打给王南钧照例让他来帮搬家，后者以搬书搬到腰肌劳损为由，没有去。

年轻人成群的科，比如心胸外一科，就不存在这个麻烦。

陈粒抱着几件小衣服小裤子进办公室：“都带要捐的东西了吗？”

焦迈奇拿出了他的哈士奇抱枕，尹毓恪递出本英文版的鹅妈妈童谣。黄榕生捧出一个香薰灯，上面还贴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贾昱犹豫了下，还是从身后变出个PS3的盒子，最绝的是赵英博在抽屉里翻翻翻，翻出一个睡眠眼罩。

陈粒：“这就是你们要捐的东西？？”

“这不是我家那个狗！是新的！好吧其实我买的时候买了三个…”

“搬家好些书都卖了….就….”

“小孩子写作业要有一个好的环境…”

“小孩子也需要好好睡觉。”

“虽然是我淘汰下来的PS3，但是九成新！”

那天陈粒破天荒的在办公室怒吼：“你们能稍微送点靠谱东西吗！”隔了三层楼的脑科都说听得特别清楚。

被‘教训’了一顿的几个人最后凑钱买了一些书包文具防寒衣物，由黄榕生带着乖乖的送去儿童急诊科。谁知道还没进急诊科就听见叮了咣啷好几声巨响，然后发现这边罗志祥也在怒吼：

“王广允！你在大厅摆收集箱不好吗！你看看这办公室，还能看见路在哪吗！”

被丢出来装纸箱的王广允迎面碰见黄榕生：“哎哈哈，这不是榕生哥吗。赶巧赶巧，要不帮个忙？”

两人蹲在大厅拼了好一会儿纸箱，白大褂的下摆都快把地蹭干净了。

“话说，那个传单的字体眼熟。是你自己写的？”黄榕生问王广允。他不记得医院发活动通知时提到过给留守儿童募捐的事，大部分都是面向社区孤寡老人、低保户之类的。

王广允笑得眼睛都眯没了：“嗯，其实我也就是试试看……我们科的同事还说肯定募不到什么东西，结果昨天李主任送了十几箱的东西和好多书！”

“这么高兴？”黄榕生也莞尔。

“三院没怎么做过面向儿童的活动嘛。但最近发生的事，还有前段时间我值夜班时接受的几个病童…留守儿童真的比身边有父母的孩子更需要爱护和关注。”王广允自言自语着，“不对…这么说也不对，小孩子都需要爱和关注。”

“明年你去儿科，小朋友肯定都会开心的。”黄榕生都能想象王广允当孩子王的样子了。

“唉转科就是换工作，还得面试什么的，我最怕面试了…听天由命吧。”王广允抓抓头发。

平安夜。

心胸外一科刚做完这天的最后一例手术。

黄榕生郑重其事的感谢了临时来支援的麻醉科护士和SICU医生。SICU的医生就是当时陈粒找来帮忙的二助，他表示跟黄榕生做手术比跟鸡哥做手术轻松多了；因为养鸡有时候像只暴躁的公鸡。

“周末养鸡好像找我打台球…..”黄榕生摸摸下巴。

“哥！我错了哥！千万别告诉鸡哥！要不然回去给我又是一顿削！！”

然后，黄榕生义务留下值班。这几年在三院早就摸清了什么时候医院最忙；他算了下，要是春节想回家，他起码得把圣诞新年情人节的班都包揽了才够。等他回办公室，却看见赵英博正从包里掏出零食水果摆了一桌。

“……你怎么还没回家？”

“粒姐带我做了CABG手术，刚下。”赵英博困得很，眼皮已经打架了也不忘记拆一包浪味仙。

黄榕生有点惊喜：“真的？粒姐带你做的？”狗子点头。

自从不停跳手术之后，陈粒明显更愿意带他参与更复杂的手术了。经验比以前丰富之后赵英博整个人气质都沉稳多了，要不是有时候睡到翻白眼，看起来搞不好是他们科最像精英的一个人。

“不对，你下手术更要回去休息吧。不然出去玩一下也好，平安夜了。”黄榕生挂起白大褂，从柜子里找出红茶。

“没人找我出去玩，所以，”赵英博递来吃了一半的浪味仙，“哥你收留我一下。”

“我要值夜班的。”

“没事，不打扰你写东西，我就在这边待着。”赵英博看黄榕生不接，又丢给他一个橘子一个香蕉。

黄榕生拗不过他，他俩就一个开着台灯写东西，一个靠在沙发上啃苹果发呆，倒是和谐安静。

焦迈奇并没能好好过一个平安夜。值班体质从他开始PGY就一直如影随形，直到现在，他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偌大的骨科办公室里。

估计是上次他把骨科牌子改成‘德国骨科’的事让这几个小子记仇了，找值班的PGY时一致推荐了焦迈奇。值班其实也就算了，关键是：

谁那么无聊大平安夜会急火火来找骨科看病啊？？

除非是一个托马斯回旋飞出去摔成骨折的人吧？？？

焦迈奇可不觉得他有这么‘好运’，估计这一晚上就得在无聊中度过了。幸好手机里还存了几部电影。小时候一到圣诞节他就喜欢看小鬼当家，长大后这个习惯渐渐遗忘了，直到弟弟的诞生才找回来。这两年弟弟也长大了，提起电影还反过来教育他：“焦迈奇，你不要总看这么幼稚的东西！”

唉，真的幼稚么？奇奇还是把手机架好，拉上窗帘时看到外面的房顶依稀可辩的白色。

咚咚，咚咚咚。

“有人，进！”

“请问郭医生还在吗——”个子不高，有圆圆的雀斑的女孩探进头来，“？焦？焦什么来着？你怎么在这？”

焦迈奇也认出了这个姑娘：“哦！你是那个牙科的！”

“焦迈奇？”

“黄小花！对吧？”

小花当然就是帮焦迈奇追那个偷孩子的女人的牙科实习生。她本来以为值班的是郭医生，就把本该带来给他的一个档案袋留在了桌上。

“咦，我记得你是心胸外科的啊。原来当了PGY真的要帮其他科值班哦？”

焦迈奇苦哈哈的点头：“是啊，等你当了PGY就知道了。话说回来，牙科有PGY吗？”

“有啊，我也想考PGY。2月份就是面试了，真紧张啊！”小花是个活泼开朗的少女，装作紧张的样子抖了抖从白大褂伸出来的黑毛衣袖子，看起来像只小企鹅。

“我觉得你没问题，连偷孩子的那个女人都能搞定，口才这块儿没毛病。”焦迈奇举了个大拇指，把小花逗笑了。

“小鬼当家？”她注意到了焦迈奇的手机。

“啊，对，就随便看看。一个人值班太无聊了。”

“挺好，要是吃着热腾腾的夜宵看可能更好。”

“哎，临时定的值班，哪有时间买饭。当减肥了。”其实焦迈奇就是挑嘴，想叫常去的店的螺蛳粉，无奈人家关门了。

小花回去后，焦迈奇一个人继续看电影。过了一会儿他拉开窗帘看了看，夜里远处的灯火不那么清楚，再仔细看那些白色的部分，他才反应过来。

“下雪了啊……”倒是比哈尔滨小多了。焦迈奇不知道，芒城不爱下雪，这时候外面的街上反而多了很多因为翩翩而至的初雪而兴奋出行的人们。

而雪中的大学城，也刚刚结束了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