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维尔宁

The big dreamer

芒城三院欢迎你:番外一(中)

*作息时间因为一顿特别辣的晚饭变得很奇妙
*写到这手术也没做 真怕(下)一气写出七千字来(不是)
*从主线开始就没有医疗/医院名词贴士了 要是有GN感兴趣,回头集中放一下


(中)

 

在那个春天的雷雨夜,芒城外的高速路口发生了连环车祸,38吨的货柜车和一辆高速客运撞在了一起,牵动了一连串的私家车追尾。

大多数伤者被营救出来,第一时间送往了周边区域的卫生站和地级医院。伤情严重或情况恶化的负伤者需要被安排送往离事发地点最近的甲级医院进行妥善救治。

凌晨时分,三院整个急诊科全体人员待命,所有治疗区灯火通明。

 

“20床,大巴乘客,左小腿开放性骨折加肩颈损伤,等骨外科来接人时先做CT扫描检查脑震荡。”

“16床,8岁半女孩,车祸时她那侧的窗玻璃被钢材扎碎了,所幸人没被扎。需要处理嵌入皮肤的玻璃碎片,快叫儿科的来。”

“8床,76岁有高血压和慢性肺病,出现急性呼吸窘迫,现在稳定在鼻导管4升给氧。半小时后无发作送留观区,护士,处理挫伤和打抗生素。”

整个急诊室,包括黄榕生和张航在内都忙成一团。这可能是他们正式入职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重大车祸;而随着病患亲人朋友的赶到,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像暴风雨一样砸向年轻的医师们。

**

黄榕生接到消息去留观区检查一个转送来的伤员,一个十六七的高中女生。她最先被送到了离车祸地点很近的红花卫生院,急救人员只当她是脑震荡或挫伤,没注意到她发紫颤抖的嘴唇和颜色变深的牛仔裤布料。直到抵达卫生院医生剪开牛仔裤腿,才倒抽一口冷气:左小腿疑似遭到碾压,呈粉碎性骨折。

转送到地级医院后,医生给她做了骨折复位,但接下来才是问题。

 

女孩输了镇静剂,这时姣然的脸庞已经陷入沉睡。除了身上的血污,她看起来就像在校舍的长廊上补眠一样;然而左小腿的部位有一片血肉模糊的创面,森森白骨赫然暴露在空气里。

黄榕生的汗滴落下来,打在白大褂上;他生平头一次这样清晰的在活人身上看到完全失去皮肤和软组织覆盖的骨骼。

“根据转院文件,”护士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左小腿创面18x20 cm大小,确认皮肤和软组织全部缺损。”

“让我看一下。”黄榕生接过文件,上面还附有女孩学生证的影印文件。

16岁,艺术高中,芭蕾特长生。

他稳定心神,复而仔细检查创面。那狰狞的白骨像血盆大口中的獠牙,而靠近表层皮肤的创口发白起脓,有严重的污染情况。

“再拖延下去感染会更严重的,去找药剂科做万古霉素和治星的静注袋。”女孩的情况很复杂,黄榕生没有权力独自判断。但他知道一旦感染严重,那解决方法就只剩下一个——

截肢。

**

张航替一个腿部软组织挫伤的病患开了药,想着黄榕生去留观区半天没回来,怕是碰上棘手的问题了。他环顾一圈人满为患的急诊室,墙上的钟明晃晃的指着5点40. 妈的,这么多人,就是急诊的人手多三倍也未必忙得过来。

“医生!8床的老太太呼吸突然又不行了!血压降到88/58!”张航还没走出急救区就被唤了回去。而另一边黄榕生也没法一直看护这个高中生;还有伤患源源不断被送来。最后看了一眼确认抗生素都挂上了,他只能祈祷这个学生足够好运,在外伤的专家来之前不会恶化。

 

“航哥,小猪哥联系上了吗?”黄榕生回到急救区。

这几天罗志祥刚巧和主任去昆明开会了,接到消息再坐飞机回来也得折腾好几个小时。他打过电话给张航,把绝大部分的急救决策权交给了他,除了手术。

“还没,半夜没有合适的飞机,最早一班是上午8点半。”张航在给病人复位固定装夹板,“现在还处理得过来。”

“但是留观区那边……”

他俩来到走廊,黄榕生把高中生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下,两人都陷入沉默。

“这情况,恐怕要截肢了吧?”

“可她是跳芭蕾的。”

“七,感情用事了吧。”张航看他的眼神有点无奈,有种‘你怎么又来了’的感觉。

黄榕生自己也没底:“我……我就是想万一有可以保住腿的方法呢?别的医院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

“我不能直接越权,”张航摸出MHB,“但有一个办法,直接找血管外科的专家来决定。现在是太早了点儿,估计都还睡觉呢。”

**

“得截肢。”

血管外科的专家薛主任看了女学生的腿,第一句话就掐断了其他可能。

“万古霉素什么时候开始吊的?”

护士查了查给药记录:“五点钟多一点。”

“暂时还没发展成骨髓炎,但创面的组织缺损太严重了。”专家摇了摇头,“你们主任或者罗副主任在吗?得商量一下动手术的事。”

“他们8点半坐第一趟飞机从昆明赶回来。”

“薛主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她的腿?”黄榕生上前,“我曾经看过上海一间医院的案例报告,是采用整形外科的手术方案给修补创面的。”

“唔…是有这样的案例,但是那只是针对小面积创口,”薛主任又看了一眼那狰狞的血肉,“她的太严重了,绝对做不了。”

“可是她才16岁,人生都还没开始,就——”

“你是急诊的?”薛主任挑眉。

“啊?啊,对……我叫黄榕生。”

“第几年当医生了?”

“今年是R2。”

薛主任又看向一旁的张航:“你也是R2?”

“对,我是。”

“你怎么看?”

张航思索了一下,还是给出最符合现状的判断:“就算有案例支持,一时半会儿也没法马上进行比较。病人情况紧急,我是赞同动截肢手术的,保命当然比保腿重要。”

“要不是你同事说的话在理,我都得怀疑罗志祥是怎么教的。”薛主任指了指黄榕生,撂下一句话就出去了,“现实点吧,小伙子。”

 

这时候黄榕生二十五六岁,正是一腔热血的时候。

“黄、黄医生,你小心点。”护士一进休息室就看见黄榕生踩在椅子上,踮着脚够一个堆在储物柜最上边的箱子。

“你帮我接一下,对对,小心,好。”黄榕生下来,掸了掸箱子上的灰,休息室里尘土飞扬。

这是一箱子外科手术的学术期刊。一般寄到医院里,大家都忙得没时间看,就都堆在休息室里;黄榕生来了之后就开始负责整理期刊,他可不介意往自己脑袋的数据库多塞点东西。

“2012年…应该是年中的一期…”他翻了一会儿找到了载有相关案例的文章。又仔细读了一遍,出车祸的年轻人从年龄,创面状况,初期感染情况都和女学生相当接近,作为参考是可行的。

有这个案例支持,黄榕生心里有了底,立刻返回急救区。

**

航空管制让昆明的飞机误点了。

罗志祥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时已经将近下午1点;天还阴着,恐怕雨没有下透。

从下了飞机开始,一路上他接到了三个人的电话。第一个是张航,他把目前最棘手的病患情况陈述了一下,但幸好已经跟血管外科的薛主任联系好,商量做手术的事。第二个是薛主任,基本是一样的情况;他又提到张航主动提出当手术一助,这一点罗志祥是赞同的,能在紧急外科手术里获得的经验会非常宝贵。而出租车快到医院的时候,他接到了黄榕生的电话。

他让自己阻止薛主任和张航动手术。

 

罗志祥踏进急诊区走廊就听见了争吵声。

“现在除了截肢还有什么办法?”

“可以不动截肢手术的!这个案例就很成功,而且是可以复制的。”

“别开玩笑了,你得先说服薛主任。”

“薛主任恐怕不会听我的,我给小猪哥打过电话了。”

“你觉得小猪哥就能说服的了他?”

“不管他能不能,”黄榕生拉住张航,“航哥,其实你也同意这个案例把?不能帮忙吗?”

“不行。我是手术一助。”

“当这个手术的一助就那么重要?为了什么,增加履历表?”

黄榕生刚说完,就被张航揪住领子:“你再说一遍?”

其他医生护士都上来劝两人,拉开他们。张航一脸的失望,“黄榕生,你总对病人感情用事,我觉得只是因为你重感情。”

“但是你起码得想想现在合不合适,专家都觉得不可能,谁给你的自信阻止手术?”

“想增加履历表的到底是谁?”

 

远远看着不欢而散的两人,罗志祥叹了口气。

他自己的天平其实也更倾向于截肢手术。但他看着黄榕生有些颓丧的背影,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期待,想看看这个倔小子到底能坚持到哪里。

**

“喂,您好,我是急诊的R2黄榕生,想找整形外科的XX医生。”

“嗯,对我是医院的人。”

“不是的,我找他是因为——”

绝大部分的伤者已经离开急救区被送往楼层的其他科室,在当天的白班工作结束后,黄榕生就跟粘在办公室一样,对着内部号码表不停打电话。

“您好,是整形外科的YY医生吗?我是急诊的R2,有一个病例想向您陈述一下……对,得做手术,我——喂?喂?”

一小部分人听到血管外科已经要动截肢手术便直接表示没法参与。而大部分人呢,还没听到这里就挂了。

女学生的手术已经定在了次日凌晨。这是薛主任和罗志祥讨论的最快手术时间,也是得到了女孩双亲同意的结果。

但女孩和母亲却都在他们离开后偷偷哭了。

黄榕生想到这烦躁的抓了抓一天没洗的头发。距离夜间待命已经过去14小时,距离手术还有不到八个小时。整形外科和血管外科的电话他都打了,几乎所有的当值的医生也都联系过了,不当值的被联系了还会给他骂一顿:你不知道我今天休息吗?

他放下电话,坐在那想了一会儿他跟航哥的争吵。

自己的那句话,说的确实不妥。但他相信张航,几年的同窗兄弟,两人对彼此太知根知底了。

 

黄榕生看回号码表,上面还有一栏,不知怎么连着名字带号码都被划掉了。

难道是已经不在三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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