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维尔宁

*最近的上班时间经常变动，又要准备展板，变成了更新困难户，实在抱歉
*我可能是属熊的，气温骤降后已经做好了冬眠准备
*狗子其实有一个小番外（毕竟林禹都出来了）但还是放到奇奇的主线故事最后，不然真的太散了

（三十三）学术展板

 

四个人过了午夜才勉强让人送回酒店。

陈粒虽然乍一听黄榕生形容他们四个被困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可是看着这四个大小伙子冷的冷困的困饿的饿，还是贴心的一人塞了一个暖宝宝，还给叫了夜宵。

“我爱粒姐！”by终于不用靠唱菜名解馋的尹毓恪。

本来陈旭侃好好一辆新租的车拖去修了，悲愤的跑来找他们算账，结果愣是不敌深夜美食的诱惑，加入了抢夺锅包肉混战。

 

 

会展中心的大厅布置成了各医院招募新一年PGY和R1的展台。

三院有名，但第一天早上展台摆出去，明显比其他规模相当的大医院更受欢迎。这就要归功于李健老师了；我们都还记得他是一个颜控。有他负责‘质检’，三院的展台无论什么时间过去看都站了一水儿特精神的漂亮妹子帅小伙儿，白大褂熨得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医疗偶像剧。

陈粒去参加讨论组前特地跑来展厅一趟。可能喜欢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她看看这个医院的传单，拿份那个医院的小赠品，跟玩园游会似的。路过南京一个医院的展位陈粒就迈不动腿了——人家发的是小蛋糕。

递给陈粒小蛋糕的医生呼吸紧张脸色通红。陈粒赶紧给他顺顺气：“别紧张啊，第一年帮医院站台子吧？没事，习惯了就好。”

“不是……陈粒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陈粒疑惑的看他一双眯眯缝的眼睛：“好像…有点印象。你是？”

“我是丛日新啊老师！你来我们学校讲过公开课的！我老喜欢你了！”

猝不及防被人表白，陈粒都能看见这小丛背后同事们八卦的眼神了。眼前的小青年还在激动于偶像亲临：“当时你还点我问问题，给我高兴坏了。”

“嗯…我问你什么问题啊？”

丛日新一脸怀念：“你问我，‘你的眼睛戴的进隐形眼镜吗？’”

我的妈呀我还问过这么损的问题还特么上着课问的那是我吗……陈粒恨不得把自己脸遮上。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记得这个学校，“等等，那你和焦迈奇是校友吧？”焦迈奇就是她上完公开课后认识的。

“是啊，还有杨梓鑫，都一个班的。”丛日新点头，“我们学校明儿晚上还有聚会呢！”

陈粒点点头：“那你们好好玩，也祝你们招人顺利。”

 

黄榕生开会时碰到了以前见过面的同行，对方一见他就提起已经刊载了的不停跳手术。

“看的时候我光顾着读内容了，完全没注意谁写的。回过头来看标题，哟嚯！这人我认识啊！”这是个豪爽的西北汉子，高兴的使劲拍黄榕生的背，“小老弟，可以啊！快做到总医师了吧？要不要考虑跳个槽？我们医院待遇可比三院好。”黄榕生跟对方客气寒暄了一阵，带过了这个话题。

他上小展厅转了一圈，找到了焦迈奇的展板。有两个年轻医生正在听焦迈奇讲解；到底是自己亲手做的课题，焦迈奇不怯场，就算一时想不起来答案反应也很快。这也是当初他面试时最受面试官认可的优点，虽说当时除了陈粒，其他几个面试官普遍觉得焦迈奇还能在专业性上提高一下。

黄榕生站在一旁大致读了焦迈奇的数据和结果，竟然从对照组选择到统计学分析都做得相当严谨，给出的结论也很有实践意义，估计回去以后是可以拿到药事医疗委员会上提案的。当初课题给到这小子手里他还开玩笑似的跟黄榕生耍赖：“要不然老黄你立题我给你打下手吧~我是真对研究不感兴趣。”

这不是也做得挺好么。黄榕生并不惊讶，毕竟焦迈奇既有天分又适合这一行，只不过有时察觉不到自己的优势。

 

赵英博有两个必须去听的座谈会，结果都安排在第二天。李健就说那正好，你也快去加入三院模特队……啊不是，三院青年医生团队。其实就连去做人形立牌赵英博都有点抗拒，毕竟他不爱跟陌生人说话。可是他到了三院的台子一看见王梓宁就放心了。

“妹妹，我跟你说，咱们三院急诊那在H省里都是有名的，全国排的上号的先进医疗单位。听你口音吉林人吧？你看看，这就是缘分。哥哥是你老乡还能骗你？罗志祥老师认识吧？对对对就那前些日子上过医学先锋周刊的，识货啊！我们科顶梁柱，三年评主任，五年评教授，你瞧瞧，哪儿找这么牛逼的老师带你。没事儿啊，你先考虑考虑，咱三院截止日期15号呢，赶得上趟！”

这嘴皮子利索的都快跟罗志祥学出师了。一般有这样一号人在，人美话不多的立牌就可以被忘到角落了。赵英博决定上易拉架后边休息会儿，结果没成想王南钧已经坐在那了。

“？你也被李健老师叫来了？”

两个习惯于自我世界的人互相抱以一个同情的眼神。

到了整点，王梓宁就跟预备准时下班的电视节目导购一样，“对三院急诊感兴趣的留一下我微信和电话号码啊！那谁，对，就你俩，易拉架后边的！”他走近了才看清楚是谁，“咋都跟这儿猫着呢，还整了个掩体。我得弄展板去了，你俩谁跟我交个班？”

“我就算了吧。”几乎异口同声的王南钧和赵英博对视了一眼。

“你来吧，你口才应该好…”

“还是你来吧，我还没毕业呢。”

“我是麻醉科的……我说啥……”

“我连科室都没有。”

刚做完pres回来的贾昱看王梓宁暴脾气管不住了赶紧过来：“我来吧我来吧，反正心胸科也得有人做咨询。你们俩要不，嗯，都去看看展板？”

 

 

“…新型口服类抗凝药，利伐沙班、达比加群和阿哌沙班，在我们的观察个体上实现的效果是不劣于华法林的。当然我们的观察个体选取从最开始就只保留了非瓣膜性房颤患者，病史里包含脑出血和内脏出血的个体比例相当…”

尹毓恪的海报不用费工夫也能找到。一排PGY甚至R1的学术海报，反而是他这个学生的课题内容吸引了最多人围着观看。有些问题提的很专业，尹毓恪也对答如流，有两个问题说到最后，反而是提问者被他问住了。

“那个讲解人是学生哦？”

“对啊，芒城三院的。他这个课题挺厉害，是他导师，就是那个芒大的司徒教授研究底下的一个子课题。”

“不会吧？司徒教授那篇文章不是说NEJM和柳叶刀都在谈优先登载么？”

“是啊，厉害吧，所以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个二作了。”

等这波人散的差不多了，王南钧第一时间过去：“我们刚才也在听，你也太棒了吧。”

“谢谢，我也知道我很棒。”尹毓恪说完自己都笑了，“嗨呀，你又不是没听过。前些日子在学校我成天练，要不然他们随便一个问题都能给我问懵逼了。”

“你会懵？我可不记得…”王南钧摸摸下巴，“哦，还是有的。宿舍楼那个破电梯下降时总晃，确实给你吓懵逼过，虽然你还故作镇定。”

“绝对是你记错了。”尹毓恪这才注意到站在后边的赵英博，“怎么你们一块来了？”

赵英博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出神，完全没听见尹毓恪问的话。

“我俩刚才都在做背景板。”王南钧解释。

“？？”尹毓恪不明所以。

赵英博看到的是麻醉科派来的实习生做的小组展板。

个别手术中的防感染和术后防血栓护理。讲解人他认识，麻醉科的同僚，也是同窗几年的同学。隔得远看能海报上的表格轮廓，他也知道对方讲的是抗生素选择和剂量分析。

因为数据都是他做的。

 

【不好意思啊博子，你那部分是差不多了，但是元分析用的软件坏了，文献分析不完了。】

【那……就是赶不上截止日期了？】

【恐怕是。博子，不好意思啊，明明你的部分都完成了。】

【不……没事。这也不是你们能控制的了的。】

 

原来是背着他把展板提交了啊。

 

 

【黄榕生Ron：怎么样，上午顺利吗？】

【尹毓恪恪恪：还行，就是D展厅人多，我讲了不下十遍了。巴拉根和南钧才过来，终于能休息会儿了。】

【黄榕生Ron：加油。】

尹毓恪那边自然不需要他担心，黄榕生发了信息又四处溜达了一下，参观了几个其他医院R1做的课题。

嗯…这个课题三院前年就做过了。

这个的对照组选择问题很大啊，最有研究价值的并发症类型都让他跳过了。

这个一看就是EXCEL没学好，怎么能用柱状图呢？又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推的。

PGY和R1的学术展板都有专人来打分记录的。幸亏学术上相当龟毛的黄先生没当打分员，不然半个会场的人都能被他活活气死。

他路过一个展位时让人叫住了。

“黄榕生？”

“.…..林禹？”对方的相貌变了不少，但是牙很有特点，让黄榕生一下记起来。

“对啊。”林禹一身休闲西装，看起来就过得很滋润，“也太巧，在这边遇到你。”

 

林禹比黄榕生还大一届，原来是三院麻醉科的，后来辞职和人合伙开了医用器械公司。黄榕生R1的时候跟罗志祥去学校教跨学科综合实践，就是当时认识了还在麻醉科的林禹。

“我有好几年没参加过学速会议勒，真怀念这个气氛欸~”

“还不是就那样，一群人风风火火来一个景区开两天会，剩下几天就在观光旅游。”黄榕生耸耸肩。

“你不要讲这么真相啦。”林禹在H省待了几年口音依然浓重。

林禹原来是赵英博的课程助教，各方面都挺照顾他，两人关系一直不错。黄榕生还记得自己当他们小组指导时林禹直跟他嘱咐，这小孩就是木讷了一点，人是很努力也很聪明的，BLABLABLA。当然后来相处，黄榕生没觉得赵英博哪里木讷。

他俩坐在会场外稍微聊了下近况。

“听说赵英博实习时就让心外要走了？”林禹也很久没有跟三院的人联系，“原来你在急诊，结果居然也落脚心外，这也是缘分吧。”

“嗯。算是吧。”大概是粒姐创造的缘分。

 

“我是来打广告推销的嘛，刚才到处转，D展厅那边也看了看。”林禹猝不及防的感叹时光飞逝，“一晃这都好几年了，三院的麻醉科更新换代也太快。我们那时候做的展板也跟现在没法比，那个手术及术后护理的展板做的很棒，研究指标也是按美国那边来的。”

“你在哪看到的？”黄榕生奇怪。那个课题就是赵英博本来做的展板课题不是吗？因为赵英博当时没有头绪，还跟他讨论过几次数据采集的方法。

按照前一晚狗子说的，不是放弃提交了吗？

“就是麻醉科那几个小伙子啊，好像是D展厅的十几号展位。对了，英博有做展板吗？”

“林禹，咱们回头再聊，我有点事。”

黄榕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了林禹的话后就变得很着急，连天都聊不下去，转身就朝赵英博可能还在的D展厅跑过去。

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他的数据被剽窃了。

等黄榕生气喘吁吁的跑到D展厅时头脑才清醒一点。本来就是麻醉科，赵英博的课题和其他几个人合作也很正常。但其他人把数据和分析做成展板，赵英博却不在作者之列，这才是不正常。

林禹以前跟他说的那句话，后半句其实是这样的：“人是很努力也很聪明的，就是有的时候不太会表达自己。被人占便宜也闷着头不说，这性格挺容易受欺负的。”

他不敢想赵英博现在的心情会是怎么样。

 

 

“我们根据现有的治疗准则完成了一张病患接受重要手术时抗生素及其剂量选择对照表。这次的课题既积极响应了我们院的质量保证工程，又填补了麻醉医师开抗生素时的一个惯有漏洞。”

“大家请看这个表格，就以女性接受子宫切除手术为例，列出了第一代先锋霉素头孢唑林的预防剂量选择。”

麻醉科的三个人眉飞色舞的介绍完数据成果，还有几个其他医院的人留在展板前跟他们聊天。赵英博双手抄着白大褂的兜，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李达，你们展板做的不错啊。”

叫李达的实习医师是赵英博的同学，打招呼都是火药味：“哟，博子来啦？我还以为你们科总得留一个人看门儿呢，合着不是你啊。”

不止他们三个，他们班的很多人对赵英博在校实习时就被心胸外科选走这件事都颇有微词。

“不好意思，还真不是我。我们科没人在看门。”赵英博扯了一边嘴角似笑非笑，“数据你们用的挺顺啊？”

“这不是共同课题么。”李达太清楚赵英博是个什么性格，料定他不会怎么样，“说实话博子，这篇的内容用你的名字投，过不过得了会审还是两说吧。”

“所以你就偷我的数据？”赵英博眼神冰冷。

“怎么是偷，都说了，这是小组一起做的，你以为就你一个做贡献了？”

抄在兜里的手攥成紧紧的拳头，而后又松开。

赵英博快速的扫了一眼印在海报上的剂量总结表，“你们用这些数据时检查过吗？”

“啊？”

“青霉素过敏的女性患者子宫切除术的首选抗菌药是庆大霉素。”

李达回头看了眼表格，没错啊？“对、对啊，庆大霉素就列在第三行，也是以体重配比剂量，有什么问题？”

“那是治疗剂量。用在术中感染预防时的剂量不但要考虑到体重问题，还要根据病人身高进行推导。我记得原来光是庆大霉素我就单做了一张表吧……你怎么改得这么马虎呢？”赵英博摇头，叹了口气。

看着还在周围的医生被重新吸引回来，李达和另两个人都慌了神。

“真的，你们自己的讨论段里也写了庆大霉素得考虑身高和体重单独计算。”还嫌他们不够丢人，赵英博又指了指文字部分。

“刚才我还没仔细看，这个真的很奇怪啊…”有个医生也提出了质疑，“这真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我刚才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话说森林图也挺奇怪的，好像你们方法段里没提数据元分析的事，这个森林图是做来干什么的啊？”

“难道忘写了？”

医生们这么一质问，连刚刚满意离开的打分员都跑回来皱着眉头重新打分；偷鸡不成蚀了把米的几个人只能忙于解释。

“你满意了啊？”李达又狼狈又愤怒，压低了声音威胁，“告诉你，这下丢人的是咱们医院的麻醉科！你以为自己什么责任也没有了？”

剽窃还有理了？赵英博很想翻白眼，无奈眼睛太大，翻不成功。

他就借着手长的优势勾过李达的肩膀悄声跟他说：“对，我最大的责任就是居然还没吃够上学时的亏，还跟你们同组做课题。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赵英博解了气，准备走时才发现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收于眼底。

“小七哥……你来多久了？”

“就刚才，你跟李达说话的时候吧。”黄榕生也还记得李达，以前跟赵英博一个组实践，确实没少给他使绊子。

但看了赵英博刚才的举动，黄榕生才发现自己担心的太多了。因为太早就看过赵英博不自信的样子，甚至早到赵英博自己都不记得，而不知不觉就总是忽略他几年来的变化。

包括这次，以及当时替自己挡主任的那一拳头时也是一样。

“那你都看见了？”

“对啊。”

“你怎么一直笑……”赵英博其实还挺喜欢黄榕生笑的，就是现在不知道他为什么笑这么开心。

“没什么，”黄榕生没来由的心情好，难得的表现明显，“就，孩子长大了，挺欣慰的，为你感到自豪一下。”

“自豪…还长大了，”赵英博又借着手长的优势勾着黄榕生，“说的跟我是你孩子似的。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数据也是，他们触犯了我的底线。”

“是是是，我同意。”黄榕生使劲点了好几下头，“狗子，明年再战好吧。”

“你说展板？”

“嗯。以心胸外科的名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