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维尔宁

*粒姐不会不出场的
*关于手术，我打了个电话给认识的心外resident：歪，你们一年人均做多少台重要手术？他：啥是重要手术？我们闲的了，一个礼拜有10台CABG就不错了。我：难道因为医院太小了....他（理直气壮）：是人太少了。

（二十一）骄傲

 

“就这样决定，我会通知你们科主管陈粒，跟进病人情况后把手术方案报上来，尽早手术。”

从主任说出‘主刀医生’四个字的时候，黄榕生就感觉自己耳膜坏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周围的声音毛躁又繁杂，只有视觉神经还在无限放大到模糊，模糊了其他医生脸上明显的推脱和侥幸。

这下会议该结束了吧？

毕竟，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而自己就是那个答案。

黄榕生没有立刻质问或者反抗。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那么做的立场。

三年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不知不觉得重叠在一起。

 

【黄榕生，请你回答我，这个病人是什么结果？】

【可是我们保住了他的腿！保住了腿，他的生活一部分就保住了…这是不一样的…】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服用抗体抑制药AF1663……出现了美国FDA标示的三项黑框警告的副作用。】

【你知道就好。】

【黄榕生，虽然手术成功了，但你的提议是错的；这个病例失败了。】

【请你离开三院吧。】

 

“小七哥？黄榕生？”

感觉自己五感尽失的黄榕生回过神来，才发现会议室已经空荡荡的了，只剩下赵英博和他自己。

“……狗子，你还在啊。”竟然让他看到了自己现在这副糗样子，真是…“你不要一脸看聋哑人的表情，太紧张了好吧。”

“你放空的样子太吓人了。我得确认你还能听见人说话。”刚才那个替他接拳头的狗子一下就不见了；赵英博一脸的懊恼和不甘，“他们是想让所有的后果都让你承担？”

“我……唉。”黄榕生扯了嘴角想笑，肌肉却僵硬的扯都扯不动，“所以你看，这就是社会的缩影。一定要小心不要走错步…”

“还有心情教育我……”赵英博都不知道说他哥什么好，“黄榕生，你能不能长点心，稍微多担心下自己？！”

“我真是…被你们一个一个轮流教育。”

“要不然，别在这干了。”赵英博突然说，“不能辞职吗？”

“狗子…你说什么呢…”

“其实那天咱们回家，你跟鸡哥聊天我都听见了。以前你也被医院这样利用过吧？就这么个地方，你还想待下去？”

黄榕生觉得自己今天的脑子可能不太够用，被赵英博反问，他自己竟然也怀疑起来。是啊，为什么当时没有一走了之，反而继续留下来了呢？

“你辞职的话，我跟你一块辞职！去别的医院不行吗？”

“我…辞职不是那么简单一句话的事。”头脑混乱的他不想再和赵英博争辩下去。

 

 

你说什么？

陈粒刚下手术，就被自己昔日的同窗用MHB通知了这件事。这个同窗现在在内科跟着李健，同时负责给医院的理事会会议写记录。

粒粒，是真的，你们心外的主任现在跟理事会汇报呢，他说你们科的黄医生已经同意主刀不停跳手术了。李健老师也在场的。

顾不上术后消毒，陈粒就大步流星的跑出消毒室。好啊趁着老娘做手术就把会开了？真会挑点儿啊！

“这件事没完！”

“哎——哎，陈医生，你这样跑出去是违反医院规定的！”

 

同一时间，李健听完了心外主任的汇报，一直眉头不展。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皱眉的次数太多了，大概要多长几条皱纹。眼下让他皱眉的，是黄榕生。

黄榕生他是记得的，虽然这两天没一下想起来。

大概还是三年前，陈粒接替心胸外科的权威胡教授当一科主管的时候，自己曾担心她做不来，特意跑去跟她聊了聊。

【你准备怎么组建自己的队伍？我看二科到四科都不错，调几个人过去？】

【唉，那有什么意思，都是老面孔。我啊，要注入新鲜血液。】

【新鲜血液？】

【嗯。我从小猪老师那得到了一个人。】

【怎么，他不要了？】

【不是，上次医院建议小猪辞退他。但是小猪觉得他还行，就推荐给了我。】

 

【关键是，我觉得他也行。】

 

“李健老师！”电梯门打开，李健被陈粒堵了个正着。

“.…..好久不听你叫我老师了，感觉怪怪的。”李健看她头发扎个武士揪，身上连带血的无菌手术袍都没脱，不知道多像刚打完仗。她从外科一路跑过来的？没吓着别人？

“我这个坏学生也没想过还有一天要有事拜托你。”陈粒眼神清明，不卑不亢。

“黄榕生的事？”

“对。”

“行，去办公室说吧。”

 

脑外科比心外科还要繁忙。焦迈奇一上午片刻不得闲，他担心黄榕生，几次恨不得翻出手机上群里问问情况；但每次刚掏出来，脑外科的带教就轻轻咳嗽一声提醒他。

“知道你担心，但是也得先把本职工作做好啊。专心点，下午放你半天假。”

焦迈奇得到允诺，熬过了十二点，饭也顾不上吃就跑回七楼的心外。

“哎，尹毓恪？”他在门口撞见了也刚刚回来的尹毓恪，“老黄怎么样，开会怎么说？”

“我没能去成。刚才去洪雨雷那了。”尹毓恪心情也不太好，淡淡回了一句。

焦迈奇突然火了：“都这时候了，你也不担心老黄怎么着了？你那小朋友不都没事了吗？”

“你朝我发什么火？”尹毓恪没从洪雨雷嘴里得到答案，回来了又被焦迈奇突然一呛，整个人都压不住了，“我怎么知道会耽误那么久？难道我非得等在科里哭才是担心小七哥？”

“你们俩怎么吵上了。”贾昱头疼，“焦迈奇，你也冷静点。”

知道自己失言的焦迈奇却拉不下面子道歉，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原地坐在了门口。

“什么毛病。”尹毓恪则侧身躲过他和贾昱，径直走回屋里，拿了自己的背包又走了。

焦迈奇突然觉得奇怪，明明熟的跟自己家一样的办公室，竟然能因为一件事，就变了这么多。

要下班的时候，有二科和四科的人来过，委婉的表达了对他们的同情。焦迈奇一头雾水，然后就听对方说那个内科病患的手术确定了，由黄榕生主刀。

因为这句话，焦迈奇坐立难安。

 

 

陈粒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低垂着头的黄榕生。跟第一次见面比，黄榕生瘦削了很多，黑框眼镜拿掉了，从眉峰到眼角都像刀锋削过，毫不拖泥带水。

明明是适合自信的一张脸；现在她却能从黄榕生的眼睛和嘴角看到和三年前一样的无奈，负面情绪就像漩涡一样，要把他整个人包裹住了。

“害怕吗？”

黄榕生这才抬起头来，一脸被陈粒看穿心事的羞愧。

“对不起，粒姐……我想我闯祸了。”他伸手捂住眼睛，“但是事已至此，我…我会去做手术，如果，失败了的话…”

陈粒一拍桌子。

旁边的侍应生和其他桌的顾客都教她吓了一跳，匪夷所思的看着这两个穿白大褂的。

嗯…医院爱情故事？

白色巨塔？

 

 

“黄榕生，你在害怕什么？”陈粒撑着桌子站起来，凑近黄榕生，离得太近了把他吓得朝后靠在座椅背上。

 

 

下午的阳光正好，照进陈粒圆圆的眼睛，反射的都是琥珀色，很温暖。

“你这么有逻辑，咱们就有逻辑的来说这件事。第一，我不觉得你闯祸了。为什么他会找上你做决定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在会议上说的句句属实，我认为，那也会是我的回答。”

 

“第二，事已至此，我同意，应该做这台手术。”

“……粒姐？”

陈粒从包包里掏出一本书，“尹毓恪借去看的书，我找他要回来了。你买的这本，是有ISBN的正版书，而且国内的亚马逊从来没有引进过。所以我想，要不然这本书是你在外网买的，要不然……就是你在当地买的。”

“对，是在当地买的。”黄榕生点头，“在Cooley博士创建的德克萨斯心脏学会。”

“下面开始就是我猜的，”陈粒一脸我是侦探的表情，“你亲眼观摩过不停跳手术吧？”

“把‘吧’字去掉就…”

陈粒：“.…..哎，你还真看过？！”

黄榕生点头，这也猜的太随意了…“而且是在手术室里直接看的。”

“本来我还说和你换一下，这下不用了。”陈粒笑了下，“臭小子，我都没亲眼看过不停跳搭桥。这场手术，由你主刀，我做助手。咱们一起做。”

“不、不是，粒姐，你这是自己往坑里跳——”黄榕生还没说完，忽然被陈粒一双手在双颊上狠狠地拍了三下，声音又响又亮，给他整个拍蒙了。

 

“我问你三个问题。”陈粒维持着抓着他脸颊的姿势。

“啊？…..哦。”

“你知道三院的心外专家，一年平均做多少例手术吗？”

黄榕生试图在这么诡异的姿势里开动大脑搜索某个报告上的数字：“...专家手术…去年是20例。”

“差不多，有25例左右吧。第二个问题，你记得自己来心胸外科，一年平均做了多少次手术吗？”

这个可不在报告上…黄榕生思考了一下：“虽然我也记不清了，但起码有六百例吧。”

“是七百四十五例。”陈粒盯着他的眼睛，“你们的每一次手术，我都会在最后共同签字，所以不要质疑我的记忆。”

“优秀的外科医生是怎么界定的？不是职位，而是手术的经历和熟悉程度。一个月不做一次手术的人，和一天要做三四次手术的人所获得的经验是完全不同的。去年一年，你做的手术，是某个专家的37倍左右。”

“所以，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优秀的，不容置疑的外科医生。”

陈粒停顿了一下。

“黄榕生，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连自己老师的话都不听，就是要把你收来一科？”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虽然你被专家们批评决定是完全错误的，但你采取了措施，也坚持了自己，那时候的黄榕生可比现在勇敢多了。”

 

“也骄傲多了。”

 

“你是出色的医生。不管别人质疑你的什么，你的专业性都是不容置疑的。所以很多事情，他们觉得你做不到的，你都可以做到，而且还可以做得很漂亮。而且，我会陪着你。”

 

“然后，我的第三个问题：你会让这场手术失败吗？”

 

 

当天晚上九点，内科的住院部，陈粒和黄榕生推开了杜先生病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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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GN，看文是娱乐，茶余饭后睡觉前十分钟的事儿，不要被影响心情，谢谢你们=3=
*给不小心跟着快男tag来的人：为了文这么入戏，我感动啊！有话欢迎直接怼我，但是没法第一时间看见，因为我很忙，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