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维尔宁

*打标题时犹豫了一下，咦我写到二十几了来着（可怕的记忆退化）
*忙忙忙忙忙忙忙 而且忙的时候语言能力也会退化 扩写都有问题
*恪恪篇总共预计6节（现在2/6）

（二十五）无因之病

 

卢奕舒住院的期间刚好和他的化疗周期重合。他的白血病一再反复，治疗小组不得不先调整用药方案。这天尹毓恪早早的来查看卢奕舒的情况。

小孩见他来了，脸上竟有一丝笑容：“家宝哥哥。”

虽然被小孩子接纳是很开心啦……但是怎么就光记住小名了呢！尹毓恪努力保持微笑：“这么早又在画画？”

“嗯，我醒了，李莎姐姐还没来给我抽血，我就先画一会儿等她。”

尹毓恪索性坐在他床边，“画的什么？ET？”

“我画的是猫。”

“.……旁边这个呢？八爪鱼？”

“坦克。”

“那这个呢？米老鼠？”

“忍者神龟。”

“.……..”再猜下去就要怀疑人生了，尹毓恪赶紧打住，快速的检查了一下小朋友的过夜体征记录，“昨天晚上睡好了吗？”

 

 

除了和自己名字一样的小家宝，尹毓恪还被指定跟进另外两个小孩。作为在校实习生，在心胸科时粒姐最多一次给他一个病人；这一下就三个，会不会太信任自己了？

结果尹毓恪很快就发现了原因——儿科很缺人。作为主任的何炅每天亲自巡房，几乎是1/4患儿的主治医生，身边甚至没有个儿科的住院医师跟着。

“我们科常年人手不够。对小朋友要更谨慎，在检查和治疗上的花费也更大；一年到头，儿科能僵僵维持收支平衡就已经很难了。这可不是一般刚毕业的医学生向往的世界。”被问到时，何炅只能叹口气，笑着摇头，“你住的远不远？要做好半夜被随时叫来的准备哦。”

 

儿科上班的第四天，何炅的话就‘一语成谶’。

何炅其实也不愿意半夜call实习生的，但这天晚上奇怪，接二连三有八、九岁的小孩因为发烧呕吐甚至腹泻被送来急诊，值班的王广允一个人都快忙哭了，不得已才向他求救。

幸好尹毓恪很快进入了状况，白大褂也来不及套上就帮忙询问病童父母，检查体征和开药。

腹泻和发烧可能是偶然情况，但同时有十来个同岁的小孩发生同样的偶然就不太正常了。

“唉？老孙？怎么你家女儿也生病了？”一个妈妈突然叫道。

“哎呀？这不是我儿子的同班同学吗？”

“郭太太，小郭也发烧腹泻？”

家长们稍微冷静下来，竟多少都在急诊室里看见了熟人。

“……这么说，这些小孩都是诚心小学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了解情况后，何炅清点了一下人数；截止到凌晨三点半，一共送来了二十三个诚心小学的学生，集中在两个年级，四个班。

“看起来有点像集体食物中毒。”尹毓恪很快反应过来，提出猜测。

“有可能，诚心小学就在这个区，可能这些孩子都住大学城附近。”王广允擦了把汗，“要不然联系一下咱们区其他医院？要真是集体食物中毒，这人数可能还不止呢。”

 

多数的孩子情况很快就得以控制，输了液服了药就不再哭闹，可以入睡了。有两个孩子情况比较严重，腹泻也不见好转。何炅打了个电话回儿科安排送人住院观察。

“剩下的交给我们吧，这都快五点了，早班的医生一会儿就都来了。”王广允腾不出手，点了个头对何炅和尹毓恪表示感谢。有个孩子非要趴在他背上睡觉，他只能托着背上的小孩，孩子妈妈还在一旁举着点滴，看起来还有点滑稽。

“快跟你们猪哥要推荐信啊，等着你给我们科壮大力量。”何炅忙了一晚上看起来依然精神抖擞，还有精力调侃王广允。

他说完，回头问打呵欠的尹毓恪：“要不小恪你放半天假？折腾了你一晚上。”

“不用了我还行。”尹毓恪举起手里的清单展示了一下，“刚才我跟咱们区有儿科急诊的医院都联系过了，算上咱们院一共有不到六十个病人，都是诚心小学的。”

“你都联系完了？”何炅瞪大眼。

“嗯，而且确实都是二三两个年级的学生。”

“你这速度，怪不得陈粒说你优秀。”何炅摩拳擦掌，“你能撑住？那就回去科里。不等那两个小朋友情况稳定了我可不放心。”

 

 

比较严重的两个孩子因为腹泻多次，有轻微脱水症状。但所幸措施及时，到了中午，基本情况也就稳定下来。他们被安排住在了卢奕舒旁边的空病房，也交由尹毓恪跟进。

跟孩子父母确认情况后，尹毓恪也懒得走回办公室，坐在走廊的沙发凳上直打瞌睡。但他睡觉轻，迷蒙中莫名感觉到有眼光注视着自己。

“尹毓恪尹毓恪尹毓恪尹毓恪”念经一样的叨咕近在咫尺。

他一激灵就醒了过来。“谁！”

他不睁眼不要紧，一睁开就看见两双眼睛直勾勾的从斜下方盯着他……

“焦…..焦迈奇！卢家宝？你俩蹲……蹲这干啥！”

焦迈奇依然维持着蹲着仰头看他的姿势，学他的东北腔：“.…..哎呀妈呀，睡醒变磕巴了。”

“让你吓的！你好好睡着然后俩大活人蹲那儿观察你你不吓得慌啊？！”

尹毓恪一炸毛尤其好玩，看的焦迈奇直乐。“我又不是成心吓唬你。”他带小家宝站起来，顺便还摸摸小孩的头，“这孩子看你睡着了又怕叫醒你，我看他犹豫半天决定帮他一把。”

尹毓恪觉得自己真是不怼焦迈奇不痛快，正想发作，意识到还有个小家宝在这，只得清清嗓子，回到善解人意的家宝哥哥状态。

“不好意思啊，你是不是叫哥哥有事？”

小孩摇了摇头。尹毓恪扶着他左右看看，嗯，小脸干干净净的，衣服上也没血迹。

“今天觉得还好吗？”

小孩使劲点点头，“就想给你看看我画的画。”

刚才还几乎暴跳如雷的大魔王忽然觉得心都化了，他也不是说多喜欢小孩子，但没办法，跟自己同名的小孩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嗯我看看……你这画的什么？”

小家宝的画依然颇有大师之风，圈圈线线的堆在一块，跟毕加索似的。

“我看你睡着了，就画了一张你。”

“让我看看。”焦迈奇接过素描本横竖看了半天，“这是盘子上一个油条两根香肠？”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尹毓恪觉得好生气，可是还要保持微笑，“画的….嗯…挺好的。焦迈奇你上儿科干嘛来了脑科不忙吗忙的话请快点回去谢谢。”

焦迈奇这才想起来意，把素描本还给卢奕舒，“其实我是奉脑科之命，来接他去做个检查的。”

 

 

卢奕舒乖乖躺着，不哭不闹，只是盯着CT仪器这个大家伙好奇的看。他的注意力很集中，丝毫没注意到检查室外边大人们的眉头紧锁。

“所以做CT，是担心他的白血病是脑部原因？”尹毓恪快速的在头脑中搜索，“是不是跟他这次送来的症状有关？”

“其实，今天凌晨小家宝吐了一次，抽搐症状又出现了；四肢抽动，还有眼睛上翻的情况。”李莎拿着过夜的护士记录。

“！怎么不打给我？”尹毓恪心里骂自己粗心，刚才跟卢奕舒边玩边走到脑科，自己问都没问过夜的情况。

“昨晚我歇班，何主任和你都在急诊那边帮忙，早上其他同事才告诉我。”李莎一脸抱歉。

“不是不是，我不是责怪你。”尹毓恪连忙摆手，“他发烧了吗？”

李莎摇头。

“不是高温惊厥…小儿惊厥的话，他的年纪又有点大了。”

何炅拿出一套CT光片，“上次住院的时候做的，其实并没有发现异常。虽然可能性相当小，但脑膜白细胞增生的症状出现会慢一些，搞不好这次对比一下可能发现什么。”

“虽然病因不明，但脑膜白血病要是确诊，”何炅看了一眼他请来的脑科医生，“整个治疗方向可能都要改变了。”

“所以……从他第一次发病到现在，一直都没找到病因？”

何炅和李莎都无奈的摇头。

“我们分析了骨髓象，免疫组化染色，IgH和染色体核型，每一次也都有影像检查。除了一切检查都符合白血病的表现，没能找到可能的致病因素。也检查了他四岁前的入院记录，没有类似病毒感染之类的记录。”

“那会不会是接触过致癌物呢？”

“孩子的姥姥姥爷来陪他时，我们都仔细问过。他大部分时间住在姥爷家，教师院里，哪来的机会接触致癌物呢？”

“遗传呢？”

“不是母亲这一方的，这个我们也跟他姥爷确认过。但父亲那一方，查不到更多信息。”

“事实上，他几次住院，父亲从来没出现过。”

尹毓恪这才意识到小家宝病例的棘手。

 

处理CT图像的时候，何炅和脑科的人还在商量做核磁共振。

“话说，为啥做了CT还要做核磁共振？空间分辨率又不高，还贵的要死。”焦迈奇扔了一罐暖过的咖啡给尹毓恪。

“何老师担心惊厥也可能是因为化疗对脑的损伤。”尹毓恪摆弄手里的罐装咖啡。

“四岁开始就一直化疗吗？”焦迈奇咋舌，“.…..真顽强的小孩啊。”

“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尹毓恪靠着墙，侧过头刚好能看到窗外的好天气。蓝天白云，阳光正盛，越发衬得室内暗淡阴郁。

正常的八岁孩童已经上小学二年级，有的甚至已经三年级了。但听李莎说，卢家宝似乎连幼儿园都没上过；今年春天也才第一次插班上二年级。

每次化疗的时候，小家宝躺在屋里看窗外时，会想些什么呢？

 

“对了，你不用回去工作吗？”尹毓恪在等何炅回儿科，但焦迈奇为什么还在这他就不知道了。

“那是我带教啊。”焦迈奇指的是跟何炅交谈的脑科医生，“要是小卢弟弟真的要转来脑科治疗，十有八九是我带教的病人。”

“我希望什么都不要检查出来。”尹毓恪说完觉得不太对，“我是说，希望CT上什么不好的情况都没有。”

“明白明白。没想到几天而已，你就跟这小孩这么好了。”焦迈奇觉得看到了尹毓恪的另一面。

“我这是进入工作状态快。”尹毓恪嘴硬，“热爱自己工作行不行？”

“行，当然行，粒姐他们听了肯定高兴。你这轮转的，一到别的科也不在群里说话了，人也没影了。这两天赵英博也不在，你也不在，就老黄跟贾昱在科里，肯定无聊死了。”

焦迈奇被放出去轮转也不耽误见天儿往回跑，得空就拉黄榕生吃个饭，跟粒姐唠会磕。尹毓恪上儿科快一个礼拜，还真就不在心胸外科的群里发任何东西了，人也不出现。

焦迈奇想起前一天他跟黄榕生的无厘头对话。

【你有空给他发个短信什么的啦。】

【？？老黄你自己怎么不发？】

【估计他不太想看我短信吧。就是有点担心他在新的科里适应的怎么样。】

【？？？怎么我去脑科也没见你给我发点什么？】

【你还说，去脑科也没见你少回来啊！尹毓恪很独立又有主意，有时候他碰到困难也不会想跟别人讲的…】

【等等等等….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你就不要细想了，细想伤感情好吧。】

焦迈奇能理解黄榕生在纠结什么，虽然他认为这实在没必要。不过老黄不说，他自己也准备来看一下这个大魔王。

 

“无聊啥呀，少了好几个人，肯定忙得没空无聊。”尹毓恪不买焦迈奇的账，“而且我也忙，一上来就被塞了三个病人，今天又变成五个。”

“真不是因为别的不回科里？”

“…….还能因为啥，你就说我还能因为啥？”尹毓恪捶了焦迈奇胳膊两下，后者龇牙咧嘴的，“疼！”

 

 

【李莎旻子：小家宝现在做完核磁共振了，我带他回病房。】

收到信息，提前回来的尹毓恪收拾好看了一半的CT。庆幸的是，这次也没有发现蛛网膜下出血等相关症状；但这也让人对小家宝的病因更没有头绪。

到下午的巡房时间了；尹毓恪刚走到病区就觉得不对，下午是很多小病人午睡和做检查的时间，病房怎么会这么热闹？

原来是半夜送急诊的两个小朋友的房间。门外围了不少成年人，有些戴着印有logo的胸牌；尹毓恪认得其中一些，不是报纸就是电视媒体的。相机，话筒，收音器，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医院的东西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卢总请问您对诚心小学学生中毒有什么说法？”

“为什么您要特意来看望这两位小学生呢？请您回答一下好吗？”

“据说贵公司的食品也做海外出口，发生这次事件后公司打算召回哪些产品呢？”

 

太吵了！

尹毓恪刚想上前，就听见自己背后传来小孩子充满惊喜的喊声。

 

“妈妈！”